1. 楔子
我的心裡有片茂密的森林,藏着我所有的秘密。路过的人啊总会带起一阵阵风吹,呜呜呀呀的回荡啊回荡,然后喑哑,万籁重归于寂。
后来我路过了一条长长长的河流,我望啊望啊,看不到尽头,于是它就成了长江。
有一天,我终于见到了它的尽头,风却止了。
2. 森林
我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幻想,比如为什么自己不是小猫小狗,或是天上的云,而是一个从猴进化来的、能思考并能记录思考过程的人呢?这些幻想就像是一颗颗种子,当我产生某些想法时,它们就悄然埋进土壤裡,等以后这些想法再次探头,便是这些种子又长大了些许。而当它们愈发频繁地生长,它们就已经不再是什么种子或是芽苗了,而是成了树。一棵棵树聚集在一起,就是森林。
3.风
我不善于和人交往,也不太擅长作出什么总结和评价,所以我都是靠什么记住他们和它们的呢?是感觉。
最开始的记忆很简单,我留下的是个布尔值,是“这是个让我感到愉悦的人或物吗?”的回答。风就是这样的,祇有喜欢和不喜欢之分,我不必去深究自己为什么喜欢或是不喜欢,我衹要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
所以我遇见一个个人啊,就是一阵阵风吹向我的森林。有些风来得猛烈,那些瘦弱的树苗完全无法承受这样的摧残,所以它就拦腰折断了,当这阵风经过了一整片森林的阻力后,它要么在林中迴盪,要么就此消失,再要么就是把整片森林都刮倒后继续前行;有些风实在太轻太柔,最外围的树遇见它时,它就已堪堪消失,无法触及更深处的树木了;更多的是那些叫人享受的风,它抚摸过途径的树,叫它们感到自在,而后风力愈来愈弱,直至消失在林中的某一棵无名树前。这阵风去了,下一阵马上就会拂来,除非我给森林笼上罩子,否则,风是永远不会停的。
4.河流
我小时候总能见到一条很长的河流,那时候的我试图改变沿着它一直走,想去看看它到底有多长,但是很遗憾,我没能看到,于是我就在心裡默认了它是一条好长好长好长的河,如果我那时候就有“无穷”的概念,我大概会说“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我也曾经问过妈妈:“这是长江吗?”
后来,我终于漂浮于长江的水面,原来长江不止长,还很宽,举目仍是望不到尽头,像是隻身大海之上。噢,原来这才是长江。
噢,原来那衹是条河流。
5.起风了
这阵风起得莫名,我甚至判别不出它是从哪个方向吹来、途径过哪些树,就是莫名地,我忽然感受到了这阵风的存在,这体验从前不曾有过,叫我好奇。
它和别的风不太一样,它很孤独。它没有裹挟着任何一种气味,似乎比最纯淨的雨水还要清澈透明,也许是因为它太乾淨了,所以我才觉得它孤独吧。这种独特的气质尤其吸引我的森林,每当它来,每一棵树都要轻轻摇晃,那是它们在奔走相告——“呀,起风了”。
6.风中乱舞
许是我的错觉,这阵风偶尔会找到我,比如短暂地迴旋,来回地从我身边穿过,逗留一阵后才渐渐隐匿于林中。几次三番后,我无法再用“巧合”解释这样的现象,于是后来,我渐渐开始回应它。我探出手臂,感受着它从指尖一路抚上脸庞的缱绻温柔,而后迈开脚,在它尚未来临之前四处游荡去寻找它。最后的最后,当它终于到来时,我在树叶的“沙沙”声中,在它的怀抱里,跳了一支相当惬意、甚至是凌乱的舞,它还在迴旋,我能感受到。
7.落雨
这一片的天气实在是奇怪,人都说“春脖子短”,我很是怀疑这话就是从这儿传出去的。
接连几日都没见着太阳,天沉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一场滂沱。但也实在无法从天色判断雨点的大小,这天无论是倾盆还是毛毛雨都有可能,但我希望是毛毛雨,这样就好像能循序渐进到守得云开了。可是很不巧,雨点大起来了,一颗一颗砸到叶片上,快要将整片林都淹了。
那阵风也许久没来了,也是,它也总要休息的嘛。它一出来,指不定要沾上多少泥星子的味儿,不活动是好事。
8.消失
那些个雨水稀稀拉拉地下着,拖了快一个月才肯完全退离,而我对那阵风的思念也已到达顶峰,我很想再次感受到它。
我等啊等啊,看着叶片生长又败落,心不在焉地看了百来天,心中愈发焦急,它是消失了,还是,不愿再见我呢?
直到有一天,它再次来到这片森林,但是我竟没一早认出它来,它竟然,果然,终于,有了味道。嘿,我知道那味儿,是隔壁森林的。它这次显然和别的风一样,匆匆忙就穿过了我的林子,于是我也回过神来,那阵干净的风,原是掺了我臆想的普通的风,怎可能存在没有味道的风呢?当我意识到这事的时候,它就从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9.隐于林
我现在还是常常路过那条河,每每见到仍会感叹它的长度,在知晓它是人工凿出来之后就更加微妙了。这样一条人工河流,我以前竟会当它是世人口中的长江。
这场景何其肖似,那阵风,大概也是这样的。“概吾为野草莽”,所以对于未曾见到过的新奇玩意儿总是新奇无比,总把它们捧高了看。
我后来再没见过那阵风,也许它在隔壁,也许是在再隔壁,总之它就此隐没于各片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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