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昨日又去了国子监，那个穷秀才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
我拿着扇子，为惜文轻扇着点茶的炉火。言及此处，不由加快了手上动作，抬眼望向她，欲从她眼里探出个答案。
“我近日得了一对佳句，你替我瞧瞧，可好？”
她倒好，每每提及这个话题，总要寻些由头将我搪塞了去。
“还是不愿和我说？那些传闻可都传进我耳朵里了，说你和那宇文……”
“好了，等到了时候，我自会同你讲。你先看看我的诗文……”
我哑然，许久未见她这般红了脸的模样。上一次红成这样是在什么时候？
也许是在去年的马球会上，为争那枚东洋来的鎏金彩球，我们斗了整整五局，她折了球杖上的鹭羽，我亦断了半截指甲。看台上贵女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像碎瓷片般扎进尘土。
最终是她更胜我一筹。我记得清楚，她的脸泛着剧烈动作后的红潮，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尖，甚至连脖颈都能瞧见那血色。明明满身狼狈，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叫我多看了好几眼。
那时我便暗下决心，待到下次比试，定是我要夺得上风，换她做那个不忿之人。我非要见到她如我今日这般气红了脸的可怜模样。
可是春秋都轮换了一载，如今被不甘啃噬心肺之人，竟仍是我。
那个凭空冒出来的秀才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让惜文为他露出这副表情？那我暗自较劲的这一年又算什么？
“罢了，拿来我瞧瞧……”
尽管此前种种都教我恨得牙痒，但阮惜文不愧是京城第一贵女，才情绝艳、文采斐然，她偶得的那两句竟教我看得入了迷，浑然忘了手上动作，一直摇着的扇子不知何时停下了。
“醒醒醒醒，青天白日的，你眼见着像是要去会周公了。”她笑。
我也跟着笑：“还不是阮大才女写得一手好诗，凡是识了字的，谁见了都要驻足好好品味一番。”
“闺阁诗词，上不得台面。”
她竟不欲与我争那口舌之快，而是分起了茶。彼时，光落在她垂下的眼皮上，映下了一片晦暗的阴影，叫我瞧不出让她藏匿起来的情绪。
我不再刨根问底，衹是接过她的茶，听她讲此次烹茶之感。
今日这茶，比往日的要更苦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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